戴莫：当公权以舆论为由吞噬人权  谈何自由

8月10日，一个年轻女孩，或因个人喜好或因爱美爱打扮，在苏州商业区有名的日式风情街——淮海街上穿着和服与友人拍照，却被警员咆哮大吼、以寻衅滋事之罪抓去警局。

查看手机、删除照片、思想教育、没收和服……被释放后，女孩在网络上为自己“挑动民族主义”的行为和掀起舆论争议道歉，她坦言已被警告不能发到网上，但似乎又被另一股力量怂恿驱使给出了爱国者们一个“合理解释”，以及表达着和她的一些支持者一样的质疑，“穿和服违法了吗？”

“首先，事情发生在8月10日，苏州淮海街。不是网传的什么纪念日啊纪念馆。事情是当时上午拍的小舟潮的jk，晚上换了小舟潮的浴衣cos服，想还原夏日重现漫画中潮最后和慎平端着章鱼小丸子的那一幕，在街的另一头拍了两张，之后和摄影去排队等章鱼小丸子的时候被jc围了然后带走了。 理由是涉嫌寻衅滋事，配合调查，在里面一直说要传唤要求我们给看手机内容。一共搞了五个小时左右，经过包括先前说的教育、笔录、查勘手机所有内容、删照片、给我拍照、没收c服、当天凌晨一点的时候让我们走了。人没事，就是事后打电话到摄影的学校了。如果你想听的话是以下内容我也可以说给你听：对不起我不应该不顾及民众情绪在大街上穿日式服装走，这是一件不对且很危险的行为。伤害了民族情感我感到非常抱歉。”coser女孩将整件事发生的来龙去脉说得很清楚，但文末淡淡写下一句“我们无法改变他人的想法，也无力改变什么，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

胡锡进、这个以强烈民族主义立场著称的中国官媒前总编，避开“中国人到底能不能穿和服”这个辩题，搬出仿佛很有辩证观念的“和服得看场合，至少这个场合绝不允许”结论，劝中国人穿和服时一定要注意周围的环境，防止周围人不悦，尊重多数人的感受，更要尽量避免自己成为不必要的争议中心。这或许就是他的中国生存经验秘诀。

中国没有任何法律条款禁穿和服

我们无法随时确保自己的行为、言论、穿着都符合“广大群众”的喜好，也无法随时确保上述所有条目都符合“代表广大群众”的人的喜好。如果每个人都要求他人行事符合他的心意，一旦不符合，就以社会权利被侵扰为由干涉他人，那这个社会将没有个人自由。

中日关系紧张及中国官方不断释放和宣传“美日遏制中国”的声音，强烈刺激了中国公众的反日、仇日情绪，这一切都构成了当下人们看待和服的特殊心理背景。和服，成了很多中国人眼中有点刺眼、甚至有些敏感的符号。

但如果仅因为此，女孩在日式风情街穿和服就被警员强制带走，并给其安上个“寻衅滋事”罪名，于法无据。当下的中国社会，愈加容不得少数派的存在，愈发地要求所有人统一思想和言论，以至于借此杀鸡儆猴，终极目的就是要完全消除不一样的声音，变成高度同质化的社会。且在很多事情上，法治已经被一些舆论绑架了，执法者堂而皇之地选择站在舆论这一边，而非站在法治一头。

然而法治就是法治，它不是传统，不是民族认同、民族情感，更不是民族主义。在法律层面，和服并没有被禁止穿着的理由。把穿和服拍照的女孩抓起来，是执法者在借爱国之名逞威彰显权力，并非什么疯子骗傻子的所谓的爱国行为。而对穿衣犯罪这种行为叫好、沉醉于所谓的民族大义的那部分人，终有一日将自食今天埋下的苦果。民族主义巨大的社会动员能力，乃集恐惧与失落于一身。

穿和服违法的话，那么，穿任何衣服都可以扣上罪名。

中国怒放的民族主义

民族国家是在现代化过程中产生的，而中国的民族主义则是在日本的刺激下成长起来的。宣传、传媒、教育形塑的结果就是中国已打造出一个喊打喊杀、虽远必诛、举报盛行、强迫道歉的网络民族主义景观。

近年来，“爱国”陡然间变成了中国民间百姓互相甄别彼此是否是“中国人”的唯一标准。随着民族主义高涨下举报风气扩散，高压的舆论环境让“不爱国”成为网络举报攻击的利器，一些中国人动不动就喜欢给另一部分中国人扣“你是不是中国人”的帽子。

意识形态过于强烈，这对于任何一个现代化的开放国度来说绝对弊大于利，极端民族主义会不断吞噬中国民众的人权意识，加剧社会撕裂，当意识形态被控制，人们失去了独立思考能力，被空洞的、断章取义、片面的信息包装出的“爱国情绪”所蛊惑，便成了一具便于操纵的傀儡木偶。

在阶级社会里，民族主义历来是统治阶级用以欺骗和利用被统治阶级的工具，目的是为维护其统治服务的。统治阶级以爱国主义名义，煽动狭隘民族主义、极端民族主义思潮，动辄令网络民族主义情绪高潮迭起。

狂热爱国被用作实现个人私利

由于中国独特的社会环境，民族主义已经成为一些人做爱国生意的绝好资本。

狡猾的利己主义者们把民族主义用“爱国”口号精心包装贩卖。只要跟好风潮贬低别的国家和地区，夸耀本国本地区，这种言论不仅没有任何风险，还能得到官方的默许鼓励撑腰，又能以“爱国”之名轻松获利。

列宁曾说“俄国统治集团想用老办法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即一方面用暴力镇压国内的解放运动，另一方面煽动民族主义的感情、制造一些后果无法预料的外交冲突来转移人民的视线，使他们不去注意国内的可悲局面。”

民族主义的虚浮宣传，在客观上助力了统治者掩盖社会矛盾，一味突出与帝国主义的民族矛盾，将社会主要矛盾秘密转移，以达到其遮蔽国内阶级阶级矛盾的目的。

近期中美关系的紧张升温，使中国民众对西方的不信任感也不断升级，从而也激起民族主义的强烈反弹。伴随中国实力的增强和国际地位的提升，当局提出的“中华民族复兴的中国梦” 显然对民族主义的强势崛起推波助澜，而爱国主义面目出现的民族主义裹挟的社会舆论也呈现出了明显的时代症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