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钰：中国在非洲的“存在感”和挑战

9月4日至6日，第九届中非合作论坛峰会在北京举行，主题是“携手推进现代化，共筑高水平中非命运共同体”，从访客阵容上就看，这显然是中国自新冠肺炎疫情以来举办的规模最大、外国领导人出席最多的主场外交，50余个非洲国家的领导人纷至沓来，而他们中的每个无不希望从中国的投资和援助中分得一杯羹。

50余非洲国家争取中国援助

非洲，让中国得以彰显大国地位。中非合作论坛开幕，中国国家主席在发表主旨讲话时强调中非关系正处于历史最好时期，并承诺未来三年中国将提供非洲3600亿人民币的资金支持，提议将中非关系整体定位提升至“新时代全天候中非命运共同体”。

中非合作论坛成立于2000年10月，论坛成员包括中国、与中国建交的53个非洲国家以及非洲联盟委员会。中非合作论坛现如今已成为非洲国际关系日历上最重要的活动，根据数据显示，此次中非合作论坛，非洲53国外交部长、经济部长以及非盟等地区国际组织代表就有300余人参加，论坛吸引的非洲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远远超过任何其他与单一国家举行的定期峰会。

中国之所以持续拉拢非洲国家和一向被视为“美国后院”的拉美国家，是希望通过塑造出对于这些国家被殖民经历的同情，进而诱其携手对抗西方。在中美关系不断紧张和恶化下，中国亟需非洲国家在台湾、香港、新疆等问题上呼应中国，其最直接的支持发生在外交舞台上。非洲国家占联合国193个成员国中的55个，他们在中美对峙加剧，联合国会议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经常支持中国。

为期两天的中非合作论坛9月6日落下帷幕。刚果(金)看上去是这次论坛在北京最受待见的国家之一。虽然中非合作论坛9月5日才开幕，但刚果(金)总统费利克斯·齐塞克迪9月1日晚上就提前到了北京，而且在9月2日一早上便前往人民大会堂会见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尽管其他50多个国家都在争取中国的援助，但刚果民主共和国的贸易部长朱利安·帕鲁库去呼吁中国将许诺的资金中的大部分都投到刚果(金)。刚果(金)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其对中国的依赖程度远远高于中国对刚果(金)的依赖。刚果(金)也是世界上最腐败的国家之一，不确定的商业环境和猖獗的腐败带来的额外成本令两国的进一步发展充满不确定性。此外，国防是刚果(金)政府希望加强与中国合作的另一个领域，而中国对刚果(金)的关心和兴趣只在于自然资源。

地缘政治下的挑战和代价

中国在非洲的存在感最显著的就是各种基建设施，延展的道路、桥梁和高耸的体育场和医院。此外，军事合作、军事训练包括指挥官的留学以及大量的武器，也是中国在非洲不可忽视的存在。俄乌战争后，俄罗斯在非洲的存在度降低，令中国在军售方面快速成为对非洲的主力，便宜的中国武器，再配套融资和军事培训，开始快速取而代之。

然而，狂飙突进的基建并非没有代价。过去六年，中国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大力投资非洲，在疫情后的经济衰退中，国际经济转差，发展中国家尤甚，很多非洲国家债务压力陡然升高，此时不少非洲国家发现，欠中国的外债中商业性贷款规模较大，利率较高，再加上美联储大幅加息使融资成本高涨，一些国家自身的财政管理制度欠缺。这些个因素的叠加令非洲国家一个接一个地面临债务偿付危机，以至于整个非洲的公共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已攀升至二十年来的最高水平。

美国智库外交关系协会认为，“一带一路”的一些投资涉及不透明的招标程序，并要求使用中国公司，导致成本膨胀，在某些情况下导致项目取消和政治上的反弹。

去年北京的“一带一路”峰会后，中国也表明将重点从向非洲国家提供公路、铁路和港口等大型基础设施项目转向向其提供4G和5G电信网络、卫星通讯、太阳能电池板和电动汽车（EV）等高科技产品上来。

中国的“合作双赢”

一直以来，中国将其在非洲的投资描述为“双赢”。但事实上，中国在非洲完成的建筑项目为当地人民带来的好处很少，这也引起非洲公民的不满。中国公司大多是自己带工人来，并没有为当地提供多少就业机会。而他们雇用的当地工人则从事工作条件恶劣的工作。近年来，非洲公民越来越多地呼吁非洲政府解决这些问题，以确保普通非洲人从通常被打造成“合作双赢”典范的倡议中获得最大收益。

中国所谓的军事合作也不过利己主义。2017年，中国就在非洲国家吉布提建立首个海外军事基地，超过1000人驻军，这里经红海和苏伊士运河可抵地中海直达欧洲大陆，向东则直通阿拉伯海和印度洋。这条航线是全世界最重要的海上贸易通道之一。正因为其重要的战略位置，美国、意大利、法国、日本都在此设立了军事基地。

分析人士指出，中国积极经营与非洲的关系是为了应对国内外困局的“战略突围”之举，但受限于自身经济疲软，未来恐怕仍有不小的挑战。

中非合作论坛一直备受争议，它不仅被视为主要服务于中方利益。而且它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捐助者与受援者的互动，非洲国家仍处于幕后，中国则在主导议程。闭门进行、没有独立专家、也成为中非合作论坛成果难以量化、监测、评估和改进的原因之一。

现今，不仅美国和欧洲国家都在持续强化对于非洲的影响力，包括日本跟印度等国也在加强对非关系，尤其是印度更积极想要把“全球南方领袖”的大旗握在自己手中，都给非洲国家更多机会去做选择，也增加了跟中国讨价还价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