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范：恒大清盘尘埃落定 中国经济背对巨大的雪球

29日，中国恒大集团在清盘聆讯延后七次却无助重组的情况下，终于回天乏力，被香港高等法院颁布清盘令。一方面是“债可敌国”，一方面是数万血本无归的投资者，恒大机关算计，终于成为中国踏向房地产危机的里程碑。

是时候到此为止了

主审恒大破产的香港法官陈静芬29日对恒大集团作出裁决，以恒大过去一年半以来未能落实债务重组计划为由，对恒大颁下清盘令。面对极力拖延的恒大律师们，陈静芬表示，“现在是时候由本庭说到此为止了”。

回溯到2021年，恒大发生债务违约，由此陷入与债权人为敲定重组计划而进行的谈判。隔年6月，恒大被一家子公司的投资者提起诉讼，要求对恒大进行清盘。为帮助恒大制定具体的重组计划，香港法官陈静芬经过数次延期，终于在今年1月耐心耗尽。期间恒大集团主席许家印因涉嫌犯罪被警方控制，宣告恒大气数已尽，债务重组计划陷入僵局。

29日下午，陈静芬任命安迈企业咨询董事总经理爱德华·米德尔顿和黄咏诗为恒大清盘人，这意味着两人将取代恒大管理层，处理与债权人协商债务重组、按照程序接管恒大资产、账簿及记录等事项。黄咏诗也强调，将全力使恒大集团业务可持续运作，首要任务是尽可能保留、重组及继续营运现有业务，将有系统地保留该集团价值，从而增加恒大向债权人及权益持有人还款的机会。此次清盘令仅针对母公司中国恒大集团，不会对集团旗下附属公司的运作造成直接影响，特别是在内地营运的附属公司将不受清盘令影响。

恒大执行总裁肖恩亦极力维稳，他说，集团在经营上面临重大困难、债权人投票情况未达预期、恒大地产及集团实控人被依法调查采取强制措施的情况下，使债务重组方案最终难产，接下来将采取一切合法合规的措施，在保障境内外债权人合法权益的前提下，稳步推进业务正常经营，同时也将积极与清盘人沟通，依法配合清盘人履行相关程序，根据国际惯例及市场规则推进债务化解等工作。他还提到，将稳步推进保交楼等重点工作。

中国政府隔岸观火

说到保交楼，一直是中国政府的优先事项。此前，评级机构惠誉国际指出，重组无助于房企获得无抵押融资渠道，但是可为部分房企获得项目竣工所需的银行融资奠定基础。这反映出社会影响因素对加速推动上述方案的公布具有重要意义。中国监管机构则始终避免为受困房企兜底，而是向未出险的高信用评级房企提供支持，旨在逐步恢复投资者信心。

中国是否会出手求助这个对中国房地产行业举足轻重的房地产开发商重说纷纭。早在2020年，恒大集团就在中国政府遏制房地产行业过度举债的政策之下陷入债务再融资困难。有研究人员认为，中国在决定给房地产行业去杠杆时，很可能已经考虑到一些开发商会资不抵债。尽管房地产行业一直是拉动中国经济的主要引擎，但中国政府更希望借整顿楼市使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更偏向于由制造业、服务业等可持续的领域。

由于恒大大部分资产及债权人在大陆，这使清盘复杂度加深，期间也升级多个省市和地方政府或不同法院的法律程序。若大陆不承认香港法院作出的清盘决议，那么此次清盘将只涉及恒大海外资产。

无疑，恒大倒闭将对穷途中的中国房地产行业和金融市场雪上加霜。过去一年里，房地产投资骤降16%，这意味着名义GDP受到5个百分点的冲击。上周，恒生指数触及了14个月以来的新低，沪深指数更是逼近四年来最低点。

恒大倒闭的社会影响也异常深远。在恒大挣扎于困境之中时，十多家开发商也正面临马拉松般的清盘聆讯，恒大的命运将对这些半死不活的开放商起到示范作用，也对行业及投资者的信心造成重大打击。中国官方去年以来出台了多项救市政策，放松楼市调控，加大对开发商的融资支持力度，但仍不能阻止楼市量价齐跌。尽管中国有“保交楼”政策，清盘令的颁布也将进一步打击中国购房者的情绪。

代价谁来承担

恒大集团被清盘已经引起国际注意。由于中国经济体量在世界上举足轻重，任何微小的变化都可能破坏世界经济稳定。澳大利亚联邦国库部长吉姆·查默斯就针对此事指出，“中国经济放缓和房地产行业面临的挑战是全球经济面临的主要风险。我们正在密切关注这些事态发展”。路透社称恒大为全球负债最重的房地产开发商，不但影响了中国其他众多主要地产商，更波及远至太平洋彼岸。

不过，中国总要承受着第一波冲击。自恒大违约以来，中国50多家房产商发生违约，大量人员失业。此次恒大被清算，后续可能引发更庞大的雪球效应，重挫中国房地产行业，动摇中国的金融体系。

恒大集团的老板许家印曾经是中国最富有的人，如今不仅失去了自由，其财富业也已支离破碎，但这并不值得同情。粗略估算，恒大在中国留下超过1300个烂尾楼建案，至少涉及162万户，其中又造成多少家庭悲剧是难以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