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森：弥漫死亡气息的狂欢之夜

10月29日晚，近十万狂欢人群涌至韩国首尔市中心龙山区梨泰院洞庆祝即将到来的万圣节。前往参加节日派对的人绝不会料到这里将发生一场严重且致命的踩踏事故。

事故发生在29日晚上10时15分左右，事故地点位于首尔龙山区汉密尔顿酒店旁边一条狭窄的下坡路上，这是一条连接地铁梨泰院站1号出口和汉密尔顿酒店后面的梨泰院世界美食街的小巷。当地传媒指它的阔度介乎3.2米至4米，长度40米，6名成年人难以同时通过。

事发路段是一个长5.7米、宽3.2米的胡同，18.24平方米的空间里在当时聚集了大约有300人。下坡处有一些人倒下，刹那间数百人开始向一侧倾斜，最先倒下的一批人开始被压在他们身下。据多名目击者称，尽管人们开始向一侧倒下，但仍有人群继续进入小巷。结果后面的人又跌倒在已经跌倒的人身上，压在最底层的人的压力不断加大，最终被压了6至7层。这场踩踏灾难造成的所有伤亡人员，都来自这里。

一名在梨泰院店铺工作的男子忆述，当晚的人群他此生从未见过，窄巷回荡着“救救我”的声音。

一名生还者说，事发当天晚上10时半现场开始拥挤推搡，10分钟后走在前的人群如骨牌般倒下；斜坡两端都有人被万圣节奇装打扮吸引而上前凑热闹，又有人停下来拍照留念或想路过，不同方向的人潮互相推搡、阻挡，导致人人动弹不得。

事发在夜间，街边夜店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人群中发出的尖叫声、求救声和哭泣声被淹没，僵尸、魔鬼和天使同在，狂欢变成了一场再也醒不来的噩梦。就在事发前5小时，曾有网友在推特表示，“梨泰院彻底复活了！真正的梨泰院！”

截至10月31日，梨泰院踩踏事故遇难者已达155人死亡，其中含来自14个国家的26名外国人，男性56人，女性99人，死者大部分是二三十岁的人。南韩国防部证实，3名军人在惨剧中丧生，另有4军人受伤。这起事故是韩国和平时期发生的最严重灾难之一。有在现场救援的医生忆述，很多死者都出现口鼻出血、腹部膨胀等情况。

正在休假的三个驻韩美军目睹了事发时的乱象、苦难与死亡。他们回忆事发时说，就算街上已经都是人，窄巷顶端的人还是想强行往下，接着人们一个一个开始跌倒，人上面叠着人，叠了好几层，没有足够人力立即帮助他们，被压的人很恐慌，现场到处都是人声，尖叫声淹没所有声音。“我们离开的时候，到处都是尸体”。

惨剧过后，太阳落山下的梨泰院街道上充满悲痛压抑的气氛。警方封锁了事发窄巷，禁止车辆进入，关闭的酒吧和餐馆贴出哀悼的标示。事发斜坡现场及周遭留下了包括万圣节服饰、南瓜装饰、香烟、以及大量死伤者的鞋子、破损的衣物等大量杂物和垃圾。人行道上，人们用鲜花和酒水搭起纪念逝者的临时祭坛。

万圣节并非韩国的传统节日，但在过去十年里随着首尔变得越来越国际化，过万圣节的人越来越多。新冠疫情暴发前，梨泰院的街道上曾挤满了盛装狂欢的人群。因为距离梨泰院不足1.6公里的龙山基地，2017年前是驻韩美军司令部和联合国军司令部所在地。

因为新冠疫情，韩国已经两年没有万圣节活动了。这是自新冠大流行开始以来首次不受限制的万圣节庆祝活动。

韩媒称，这是继2014年“世越”号客轮沉没以来韩国遇难者人数最多的一次事故。应对“世越”号事故不力曾是韩国时任总统朴槿惠下台的原因之一。踩踏灾难必然加剧了现任总统尹锡悦的政治困境，他的支持率已经很低，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走上街头要求他辞职。这场悲剧以及当局在人群管理上的责任问题，大大损害了韩国的形象。

10月31日，总统尹锡悦偕夫人到为死者设置的集体焚香所吊唁。但日前在一次又一次的官方情况发布会上，发誓将尽一切努力让韩国变得更安全的包括尹锡悦总统和首尔市长吴世勋在内的官员们，却对29日晚为什么没有人群控制措施、梨泰院的巷子里出了什么问题，以及为什么韩国灾难不断，几乎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事故发生后，140余辆救护车被派遣至现场抢救。然而，最近的政府消防部门和应急响应中心距离出事的小巷只有约200米，但警察很难接近遇难者。

在梨泰院一家烤肉店工作了五年的土耳其男子说，他从未看到过像周六晚上那么多的人。他估计会有很多人，因为那是取消新冠限制后的第一次庆祝活动，但他对只有很少的警察在场感到惊讶。“我不知道警察怎么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我把事故原因归咎于当局。”

韩国警察是非常善于控制人群的，以至于连该国的抗议集会看起来都像是精心策划的活动。

31日，韩国警方承认事前虽然预料会有许多人聚集，却未料到会有大规模死伤事件发生，亦没有采取特别措施管控人流。至今他们还没有披露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人群倒下。

相较于自己国民较为关注的“富士康工人徒步大逃亡”，中国媒体争相聚焦报道梨泰院惨剧，其一方面将灾祸归罪于后疫情时代的放纵，另一边致力于丑化韩美形象。中国官媒引述专家的话，这次事故可能也跟防疫压力的突然释放有关，“在此之前疫情防控比较紧张，一直就像压水球一样往水里面压，突然一放开，它的反弹力比较强”。 中国官方还借事件呼吁民众警惕致幻糖果、献祭、人为故意。

很多国家在积累财富和建设经济方面在不断取得进步，其社会却在尊重人的生命方面远远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