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逸：中国防疫的最后一道防线是什么？

新冠病毒在2020年初首次席卷中国时，当局随即宣布对疫情发动“人民战争”以彻底消除感染。两年多来，中国对新冠病毒严防死守，一有疫情迹象便马上进行大规模核酸检测和快速封控，不惜一切代价地将感染控制在低水平。这一成功也确实让中共得以自夸在疫情中把生命放在第一位，不像西方民主国家那样，令百万人死于新冠。如今，疫情进入第三个年头，面对一个隐蔽而快速传播的变异株，中国仍在努力如此应对，各省市依旧严格执行中共的“清零”防疫政策。

然而，中国各地政府在制定和实施防疫封控措施上，早已无所不用其极，民怨累积导致警民对峙和冲突频发；多地已有许多病人在“一刀切”的过度防疫下，因无法及时就医而殒命或遭受更严重病痛。

今年5月，上海一对核酸检测呈阴性的年轻夫妇，被一群戴头盔、身穿贴有“警察”字样白色防护服的人员围住，要强将他们转运至隔离点隔离，男子不服胁迫，拒绝前往，警察说：“如果你拒不执行市政府的命令，将会受到治安处罚。处罚以后，要影响你的三代！”

作为中国最大边境城市的东北辽宁省丹东市，是封控措施最为严格、持续时间最长的城市之一。自今年4月以来，丹东经历了三波疫情的冲击，当地的高铁飞机已停运三个多月。

6月21日，丹东一对父女驾车外出看病取药，因健康码显示为黄码被交警拦下，随后双方爆发肢体冲突，推搡过程中女子倒地，女子的父亲见状上前朝那名警察头部挥了一巴掌，该交警顺势坐地不起，并回头朝摄像镜头方向问道，“录上没有？”直至女子高喊“我不去了，我现在就回去”时，交警爬起将女子拉下车。目前女子因“阻碍执行职务”被行政拘留10日；女子的70岁父亲因“涉嫌袭警罪”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上海人权活动人士季孝龙说，黄码父女一巴掌袭警事件凸显了过度防疫政策下的警方罔顾法律、良知和道德。“他们容不得人民对他们有任何不满和质疑，为了压制人民的不满和未来可能对他们产生不信任、甚至不服从，就采取这种报复的举措。而这种报复行为没有按照任何刑法或治安管理处罚法，它是一个违法行为。”

近期，中国河南的许多维权人士的防疫健康码“被转红”，当被外界质疑中国当局利用防疫技术“维稳”后，6月22日多名官员遭到行政处罚，只是这样的处理结果于民众而言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6月28日，北京房山通报称，一民警在执行勤务的过程中，因为7天没做核酸，与防疫人员发生冲突，民警用手铐把防疫人员给铐了起来。防疫人员全程就说了三句话：你现在没有核酸检测结果；把你们领导叫来；你铐不了我。

6月30日，丹东市振兴区花园街道一名93岁老人因手术后需要去医院拿药，去社区开通行证明被质疑，老人试图给工作人员看手术刀口，结果裤子没系好滑了下去，社区工作人员指其“耍流氓”并报警。老人被警方戴上手铐带走后疑遭“虐待”，不堪受辱在社区门口上吊自杀。

动辄封城、以及封城后混乱的防疫，已经让更多人意识到个人权利在不容异议的国家机器和政府官僚面前，是多么的脆弱无力。

上海警察用“影响三代”的处罚后果来威胁市民，北京警察用手铐把让其出示核酸检测结果的防疫人员当作犯人拷了起来，丹东交警用“碰瓷”表演拘留了等待就医的父女。

比疫情更可怕的中国国情，是当对疾病的诊断，不再首先是一个涉及生命的科学问题，而是一个涉及权力的维稳问题。

曝光丑陋黑暗的新闻报道可以被轻易删去，微博上的相关话题会被标记为敏感词而遭到屏蔽，社交媒体也能被限制言论或直接被封号，但那些深入到人们身体上和心灵里的痛苦与愤怒，却不会随着人为隐藏而自动消失。因为这些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到和铭记。

目前仍被囚禁在狱中的中国公民记者张展，境况堪忧，外界就连她的生死都无从得知。新冠疫情初期，张展在社交媒体上直播了武汉当地的疫情，而她的报道曾是当时外界了解疫情爆发中心的一个主要独立消息来源。2020年12月，张展在上海被以“寻衅滋事罪”判刑4年，她也成了中国因报道武汉疫情而被判刑的首例。她的勇士精神依旧在鼓舞着我们。

这世间本无感同身受。父亲死于新冠肺炎的武汉人张海，过去两年坚持向中共当局追究责任。他最近在推特向“普通人”发出呼吁：“请努力感受普通人面对刻板规定时的无奈感。请努力感受普通人面对权力任性时的无力感。请努力感受普通人面对欺辱苦难时的无助感。”张海，不只是中国疫情时代的符号，也以个体形式承载了大部分普通人要面对的中国一生。

而他，在不断提醒我们，要记住，有声之时才有理和正义；有声之时，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