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哲获释后首次记者会：高调营救对他是最好的保护

在中国被判“颠覆国家政权罪”的台湾NGO工作者李明哲刑满五年获释返台完成防疫隔离后，首次与妻子李净瑜两人召开记者会。李净瑜牵着李明哲的手，进到立法院会议室，两人都穿着白色衬衫，深深鞠躬感谢，在李净瑜谈到这五年到联合国、美国等海内外营救过程，李明哲多次摘下眼睛拭泪。

李明哲表示，感谢每一位在他被中国非法监禁时，曾关心他的每一位台湾人。“台湾是我的祖国，这五年来台湾像个梦想一样存在，我的心中，我知道我的祖国是民主、自由的国度，还有另一半净瑜，也有无数我不认识、跟我有相同乡愁的国人，值得我思念，这思念对我深处异乡，是一份相当重要的力量。”

李明哲提到，三月十九日他一如往常到中国访友，协助中国人权，却遭绑架，中国国安一直问他背后金主到底是谁？他说，是妻子，他用自己的信用卡、妻子的积蓄买书给中国大陆的朋友，并定期在中国探访政治受难中的朋友和家属，把台湾民主化的经验分享给他们，这在民主社会再正常不过，他一个外国人，要说颠覆中国政府完全扯不上，人权是普世价值，不足人道的人道关怀，在中国看来天大地大，草木皆兵，入他于罪，这是独裁政权的本质。

李明哲说：“回家是我当时唯一的希望，也是我唯一的出路，中国不是我的国家，中国政府也不是我的政府，我对中国土地没有牵挂，我唯一的家乡就是台湾，所以我后来也就配合中国政府的审讯，依照他们的要求，完成颠覆政府的笔录与供词。在我心中认为，我也希望各位的心中了解，这些的证词都是无意义的，因为那场审判本身就是非法的，我被绑架后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回家。当他们最常威胁我的一句话就是，你的罪刑可能被判无期徒刑，你还想不想回去对父母尽孝。”

李明哲爆料，后来中国可能发现妻子和台湾NGO高调营救他，转而想扣他间谍罪，以进行两岸政治操作。

李明哲说：“他们开始转向，要我承认我在台湾受到那一个官方单位的资助，这些资金是用来资助中国的那些人，并且多次暗示两岸有所谓的交换间谍，我理解他们想扣我间谍罪的帽子，以供他们做政治操作，我就坚持不认他们希望我认的间谍罪，而承认一个很可笑的颠覆国家政权罪，因为颠覆国家政权是我个人的行为，但间谍罪是会牵连整个台湾政府，我不能出卖我的国家。”

李明哲指出，他遭非法绑架，所谓公开审判只是一场戏，他和妻子有默契，都拒绝聘请律师，因为都只为妆点中国的大戏。中国政府不允许他在任何答辩上讲话，只允许一篇经过审核的认罪书，都由官方指派的律师代为发言，只为迷惑外界中国依法行政的假象。最恶劣的是中国利用他的妻子和母亲政治立场不同进行分化，当看到李净瑜到中国营救他时手上刻的巨大刺青“李明哲我以你为傲”，令他力量倍增。

李明哲揭露在赤山监狱形同血汗工厂，犯人就像奴隶，每天被逼做工十一、十二小时，一年当中只有过年放四天的假日。冬天摄氏二、三度仍只提供冷水洗澡，在监狱的油太差，食物凉掉都是馊食的味道。他数次向狱中抗议，妻子也经由探亲了解后向海内外揭露中国监狱的人权问题，狱方才改提供热水，并开始开放监狱一周有多一天的休息时间。说明妻子和NGO高调营救，和他在监狱里争取人权的待遇息息相关。

李明哲指出，狱方不准他跟其他犯人说话，监管他的一言一行，对他是精神虐待。最后一年将他移到较为轻松的监区工作，也安排他到大医院一年一次健检，他认为归功于国际救援。最后二个月他被安排在医院，完全不用做劳动，整天在隔离病房躺着看电视，以致原本八十几公斤的体重，爆增至九十几公斤。

李明哲认为，中国政府眼里根本不管台湾蓝营或绿营的态度，只在意国际观感反应。他在中国没有受到过份虐待，他认为都是受到国际关注。最后离开监狱，他也没有被要求写悔过书。

被问到会如何给和他一样，会到想到中国关心中国人权者的建言？李明哲说，要确保有像李净瑜这样的妻子能够救自己。李明哲强调，高调营救对他是最好的保护。面对独裁者，忍气吞声，只能受到私下处理任人摆布了。

夫妻俩在二小时记者会中，多次提到在国民党执政时坐牢二十牛年的政治犯、前民进党主席施明德和妻子陈嘉君是最重要的支柱。

李净瑜说，她跟在施明德身边研究白色恐怖历史已二十年，当李明哲被抓第三天，她告诉施明德，施明德问她，妳要救回怎样的李明哲？她说，不只要救回他的身体，还要救回丈夫完整的灵魂和人格。施明德告诉他，开始与她草拟救援策略。

李净瑜提到其救援五大原则包括，“不向迫害者低头，否责只满足其气馅后患无穷”；以美丽鸟事件为例，走法律救济，“独裁政权视法律为玩物，须进行政治救援”；“坚守国家主权地位绝不背叛台湾”，不能为迎合中国立场讨好中国伤害台湾；“维护受难者权力，协助其恢复荣誉”；“救援行动愈公开对受难者愈安全，压迫者只敢私下凌虐不敢公然施暴。”

李净瑜说，她坦承过程中有私念、恐惧、怯懦和退缩，会被思念捆绑、陷入绝望、自暴自弃，想放弃一切，无数次想过如果用卑躬屈膝会不会更有用？花钱收买会不会换回丈夫？施明德总是摸摸他的头说：“孩子，作为一个像样的人得付出的代价，你要挺的过，李明哲才能像个人回来，唯有你的爱能拯救李明哲，不能放弃。

李明哲也提到，他是外省第二代，出自大中国意识的家庭，学校中却遇到了教他要认识台湾的老师，“不能只认识黄河长江，要爱自己的乡土”。记得当年施明德被通缉时，新闻报导和家人都说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而他开始去挖掘台湾民主化的历史，认识为台湾民主化奋斗的政治受难者。

李明哲说，人生际遇真的很奇妙，如今受到施明德的帮助，成功脱离中国监狱回台。而当在中国失踪十多天后，广州国安问他认不认识什么NGO，而不太问案情，想改扣间谍罪进行政治操作，他隐约感到是妻子高调营救的结果。在狱中他始终深信妻子了解国民党统治时期白色恐怖的历史，知道面对极权政府该怎么救他，就像当年发动对施明德国际救援的艾琳达。

记者 夏小华 李宗翰 责编 许书婷

转载自 自由亚洲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