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一：能源依赖动摇了德国割袍俄罗斯的决心

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的布查镇等多地蓄意杀害平民的行为引发国际震怒，虽然俄方一直否认，但在布查镇惨案曝光后，多国再次对俄罗斯予以谴责。在这样的统一战线之际，作为欧盟两大核心成员国的德国和法国，不仅没有在谴责俄罗斯发兵乌克兰后的暴行是种族灭绝，德国总统也因其想要“两头讨好”的立场在欲访乌前被拒绝。

德国总统无法成行一事似乎拉扯开了一场闹剧，即使口口声声地表达对俄罗斯的谴责，但其依旧大量使用俄罗斯能源、受制于俄罗斯的情况，似乎为民主立场蒙上了一层灰纱。

美国总统拜登4月12日首次公开表示，俄罗斯总统普京派兵乌克兰屠杀平民的举动是种族灭绝，他在回答记者的话时说：“是的，我称它为种族灭绝。”拜登还说，越来越清楚的是，普京在试图抹去作为能够成为乌克兰人的想法。

此后一天，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在魁北克拉瓦尔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美国总统拜登使用的“种族灭绝”一词“绝对是正确的”，特鲁多说：“我认为，越来越多的人在谈论和使用‘种族灭绝’这个词来形容俄罗斯正在做的事情是绝对正确的。”尽管拜登和特鲁多都强调说，将会有官方程序确定俄罗斯的行为是否符合种族灭绝的国际标准，但这一用词已经体现了他们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并杀害平民行为的愤怒。

在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向世界公布俄军在布查镇的屠戮行为后，英国首相约翰逊就表示，此番行为“与种族灭绝相距不远”，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也表示，在乌克兰首都基辅附近的布查镇和其他城镇发生的杀戮，“必须被称为种族灭绝行为，并应照此处理”。但德国总理肖尔茨以及法国总统马克龙却在这样的共识问题上表示拒绝使用“种族灭绝”一词。肖尔茨在德媒上说，”这是一场可怕的战争，俄罗斯正在犯下战争罪行”，但其拒绝使用拜登所使用的概念。马克龙也称，希望谨慎用词，“不要在文字上升级”。

相较于法国的谨慎表态令乌克兰失望，德国的一举一动似乎更容易令乌克兰愤怒。在近日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三个波罗的海国家元首出访乌克兰时，原本计划与他们一同会面泽连斯基和乌克兰的抗争者们、表达政治支持和军事援助的，还有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

但施泰因迈尔透露，他的访问被乌克兰拒绝了，“我本来是准备好前往的，但是很明显——我必须认识到——基辅却并不这样想”。随后，乌克兰向德国总理肖尔茨发出了访问邀请。该事件引发一片哗然，有德国官员说，基辅拒绝邀请德总统的做法是“一场政治上的廉价闹剧”。 泽连斯基的顾问阿雷斯托维奇则说，泽连斯基没有邀请施泰因迈尔而是邀请肖尔茨的原因是，肖尔茨能做出一些实际的决定。

之后，更多的细节被披露出来，泽连斯基表示，他们既没有从德国总统，也没有从总统府那里被告知施泰因迈尔的访问。有德媒称，原本是波兰总统提议施泰因迈尔应该和其它几位东欧国家领导人一起访问乌克兰。后来乌克兰总统府通知波兰方面，对这位德国总统的到访有保留态度，随后德方也获知了乌克兰总统府的立场。

乌克兰这一举动令人深思，其在寻求民主国际的帮助时，突然对德国总统不友好的态度其实有迹可循。过去几年，施泰因迈尔实施的政策对俄罗斯较为友善，他长期倡导西方和俄罗斯和解，并且其曾是北溪2号项目的推动者。虽然施泰因迈尔在本月初承认了对该项目的坚持是个错误，“诚然，我们应该更认真地对待来自东欧伙伴的警告，特别是2014年之后的时期和北溪2号管道的扩建，所以说当时的坚持是一个错误”，但是之前乌克兰在该项目建立过程发出不止一次的警告，均被其忽略。

甚至在多数观察人士的眼中，俄罗斯向来不认同乌克兰人、乌克兰的语言、文化和国家，而施泰因迈尔欲与俄罗斯交好的明显行为，也从侧面否定了乌克兰这个主体。

即使是在承认北溪2号项目的错误后，德国依旧无法做出完全掐断俄罗斯能源的举动。其继续从俄罗斯购买能源、无法对此完全制裁的源头，不仅有德国联邦政府的经济考量，也有德国民众对于自身“钱包”的影响。

在德国一份民调中显示，大部分德国人“不愿意为自由挨冻”。对于目前的德国民众来说，71%的受访者最大的担忧是物价的上涨，其中62%来自对能源价格上涨的担忧，他们认为德国的能源供给并不安全。在俄乌战争之初，德国前总统高克的一句“为了自由，我们也可以受点冻”，曾鼓舞了不少德国民众，但在现在看来，这一观点遭受了59%的受访者反对。

其实这种抵触情绪来自于民众对自身“钱包”的认知，多数人表示，目前的取暖费用给他们带来了”很强”或者”强”的负担，致使有57%的受访者认为“德国继续从俄罗斯购买石油和天然气是有问题的。然而，我们无法在短期内取代来自俄罗斯的能源供应而不出现瓶颈或进一步涨价。所以目前我们必须继续从俄罗斯购买石油和天然气”，而仅仅只有30%的人认为德国继续从俄罗斯购买能源是不可接受的。还有多个德国经济智库联合发表预测报告称，德国若立即停止俄罗斯能源进口，明年经济恐陷入急剧衰退。

无论是德国政府还是德国民众，似乎都不愿意对俄罗斯表明太过严厉的立场，如果说制裁俄罗斯的能源能够钳住其咽喉，那德国的一边谴责一边退缩，或许正是乌克兰不齿的原因之一。

德国联邦议院副议长库比茨基说，虽然肖尔茨得到了邀请，但他无法想象总理会前往一个宣布德国国家元首为不受欢迎的人的国家，并认为泽连斯基的做法不明智。但是一个受制于人的国家如何在这场被绝对谴责的战争中令人尊重，或已成为不可能之事，就像已有三分之一的德国民众认为，他们生活在一个虚假的民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