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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3月 19,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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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艺术家把抗争艺术带到伦敦 与观众一同"直面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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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香港”反送中运动”在无数港人心里留下了不能磨灭的伤口。然而近日,一位香港艺术家却通过行为艺术的方式,在英国伦敦的泰特现代艺术馆和公众一同”直面伤痛”。

沈嘉仪竖起了一个牌子,把这次行为艺术命名为“经过留几分钟俾我” (Steps: Mild Symptoms of 2019)。

2019年的香港”反送中运动”在无数港人心里留下了不能磨灭的伤口。然而近日,一位香港艺术家却通过行为艺术的方式,在英国伦敦的泰特现代艺术馆和公众一同”直面伤痛”。

“我来是希望他可以安息,一路好走。我们知道,他死得不明不白。”在一个阳光普照的午后,伦敦泰特现代艺术馆(Tate Modern)的一个角落,放着一张小桌子和两把凳子。凳子上对坐的两个人,分别在看桌上两部电脑所播放的画面。

这是香港“反送中运动”期间的新闻及录影片段。这一段,是香港青年周梓乐告别式的新闻片段。这个22岁的大学生在2019年反送中运动期间,离奇地从停车场堕下重伤,几天后死亡。大批香港市民在他的告别式上献花,送他走完最后一程。

直面反送中伤口

这是无数香港人至今不能面对的伤口,也是香港艺术家沈嘉仪(Shen Ka Yee)几年以来不忍再看的画面。然而在两年多以后,在和香港相隔万里的伦敦,她选择再次直面这些伤口。

她请朋友帮忙,从网上整理了一个“反送中运动”片段的播放清单,然后在伦敦泰特现代艺术馆里,她坐下来,邀请陌生人抽出几分钟时间,和她一同回望这些“反送中运动”的新闻及录影片段。

她竖起了一个牌子,把这次行为艺术命名为“经过留几分钟俾我” (Steps: Mild Symptoms of 2019)。

香港艺术家沈嘉仪(Shen Ka Yee)竖起了一个牌子,把这次行为艺术命名为“经过留几分钟俾我” (Steps: Mild Symptoms of 2019)。(记者吕熙摄影)

陌生人的关心

第一个被吸引在她面前坐下的观众,是旅居伦敦的德国人Volker。两个人就这样对坐着,一同默默看着电脑萤幕传来,曾经在远方的香港出现过的画面:游行期间黑压压的人群、催泪弹、烽烟、被香港警察追赶的示威者。沈嘉仪事前全然不知道朋友准备了什么片段,坐下后不久,她已泪流满脸。

坐在她对面的陌生人开始和她说话,问她那时候在香港做什么?问她现在的香港怎样了?问她为何来了伦敦?过得好不好?沈嘉仪一一回答。

这个行为艺术表演,顷刻变成一个对谈。在Volker离开凳子以前,沈嘉仪已擦干眼泪,跟他说了一句“谢谢你和我一起看这些片段”。

“我对她身同感受,我之前也有在跟进香港发生了什么。”亲身参与了这个行为艺术后,原本只是路过的Volker说,现在更能感受港人的伤痛。

他说:“可以在这里遇上一个当时在香港的人真好,这个行为艺术更像建立了一个情感关系,因为看着一个曾经在香港生活过的人,我和她就建立了一种关系。她告诉我,她在香港时不想有意识地看新闻,因为太让人难过。但她却在这里公开地看,我觉得她很勇敢。”

受访者Volker(记者吕熙摄影)

翻出滞后的感受后却哭不出来

第二个坐下的,是在英港人林先生。和Volker不一样的是,眼前的景象,他或曾经在香港街头亲眼目睹,或曾在香港拿着手机看过千百遍。然而当有了距离和时空的差异,再看这些片段时,他才有机会专注自身的感受。

林先生说:“在这里我已经变成一种比较内在、感受化的过程,但在香港的当下,整个过程是一个功能性的过程,甚至根本没有时间为被捕者哀悼或流泪,因为你要立即根据不同新闻片段、资料和直播去做判断,决定要走到哪里去确保自己的安全或帮助别人。好像当时一些滞后的感觉,现在可以出来了。”

然而他说,即使心情沉重,他认为事件还未完结,无数人牺牲了却仍一无所获,想起只觉唏嘘、无力,所以他哭不出来,也不能哭。

受访者林先生(记者吕熙摄影)

一个互动的行为艺术表演

一个小时的行为艺术表演,一个又一个观众坐下,和艺术家一同回望香港的抗争运动。希腊女孩Calliope说,她在“反送中运动”前曾经去过香港,参与这个行为艺术演出后,她希望再去一次,再去看看这座城市有何变化。

“我本来以为观众看完就会走,但我感受到他想给我支持,所以我觉得这一刻颇感动的。”经历完情绪起伏的一个小时,陌生人的陪伴、安慰、问候和支持,让沈嘉仪感到温暖。

她说:“有一位观众拍了我一下,我觉得有一种人情味,他不是坐完就走。很感激他们用心看这些片段,我自己看都觉得辛苦,而我有种感觉是观众想参与和陪伴我,所以也不介意看一些视觉上很不安的画面。”

三个多月前,沈嘉仪从香港来到了伦敦,很快找到了在泰特现代艺术馆的工作,更刚巧赶上了艺术馆员工的作品双年展,使她有机会在这个世界顶尖的艺术博物馆展出自己的作品。

在思考作品时,她想到曾有当地同事问她香港发生了什么,不肯定是时间的关系还是自己的自我防卫机制作祟,她惊觉自己关于抗争运动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

她趁午餐时间翻看香港运动的画面,想尽力做好香港代表的角色,给同事解释,却发现无法承受眼前的一切。于是她想到了以行为艺术的方式,邀请观众和她一起回顾这些片段。她想知道观众的反应,也想知道自己再次面对这些伤口时,会有何反应。

她说:“我好像被迫去看一些自己不想看的东西。比如一些警察记者会,就要听着警察在台上说很多话,而你根本不赞成。换作平时我会跳过不看,但刚才是在表演期间,我就被迫要看,但真的很辛苦。”

沈嘉仪也展出了自己2020年在香港创作的一个行为艺术及录像作品“Steps”。她从维多利亚公园出发,全程倒后行走。她以此方式,呈现香港社会的倒退。 (被访者提供)

“倒退”中的香港

而除了这个行为艺术作品,沈嘉仪这次也展出了自己2020年在香港创作的一个行为艺术及录像作品“Steps”。她从维多利亚公园出发,全程倒后行走,到了俗称“煲底”的香港立法会大楼示威区。这曾经是港人恒常的游行路线,却在2020年起几乎被禁绝。她以此方式,呈现香港社会的倒退。

她慨叹当下的香港,艺术创作和发表的空间已经愈来愈小,因此在创作这个作品时,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在香港发表,只希望记录和刻划自己当时在香港的状态。没想到事隔两年后,这个作品可以在伦敦展示于公众眼前。

她说:“当时的气氛已经很敏感,有一件我这次没有放出来的,是我在香港放一块直径九米的圆形黑布,然后航拍拍照。当时一个如此抽象的标志,甚至不是一个标志,只是一个物件,一放出来已经有保安要我收走。因为可能黑布这件东西,已经让人联想到一些政治上的企图,所以我会觉得整个氛围对创作很不友善。”

不单是艺术创作自由,香港的新闻自由也在不断萎缩。帮助沈嘉仪整理“反送中运动”片段的Jo说,在《苹果日报》和《立场新闻》关闭、所有片段都被下架后,很多曾经让他印象深刻的片段,都再也找不到了。

继续诉说“香港故事”的艺术家

在英国发表了香港抗争运动的艺术作品后,会否担心回香港会有安全风险?

沈嘉仪说,她已经“不想管了”:“你表达自己的情感,你支持一件事或反对一件事,你说出来不是错的。但可能我们在香港经历太多灾后创伤,我们就会自动觉得这不能说的,说了就可能会造成很大的恶果。虽然我是很想回香港,我不会想以后无法入境,但是我来英国的原因是想做一些有价值的作品,让我觉得即使离开香港也是值得的。我觉得有些作品如果在香港做的话,就不能让世界的观众看了。”

沈嘉仪的作品,将在伦敦泰特艺术品展出至3月23日,而同一时间,伦敦也将举行“香港电影节”,上映多套香港禁片。当电影、艺术品甚至新闻报道在香港不断被禁,香港的记者、电影工作者和艺术家仍在勉力把香港作品带到世界每一个角落,继续诉说“香港故事”。

自由亚洲电台记者吕熙报道     责编:何平    网编:洪伟

转载自 自由亚洲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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