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设计参与者艾未未：很遗憾鸟巢延续了失望

2月12日，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发表了一篇北京国家体育馆鸟巢艾未未的采访报告。早前艾未未在受访时曾多次公开批评中国当局在人权问题上的虚伪，但在本次NBC采访报告中，他只是无可奈何地表示，“我们生产出一个产品，之后人们怎样使用它，不是我们的事，他们想怎么用，就随他去吧”。

鸟巢的设计师用扭曲的钢梁形成一个中间洼陷的椭圆形结构，并让灯光在夜晚从里面向外面照射出来，目的是要表达中国人从心底发出一种对外开放的渴望。是怎样的现实让鸟巢的参与设计人士艾未未如此失望？令他感觉失望的究竟是鸟巢的设计理念与现实的天差地别还是中国政府那看不到希望的政治改革？

“鸟巢”未能迎来“开放的中国”

艾未未1957年出生于北京，其父艾青曾在他出生一年后被打成右派流放新疆，1979年平反，期间艾未未在新疆居住了十六年。“我们过的生活就像是一个无期限的野外生存训练课程”，艾未未形容那段童年故事，“周围的人对我们的疏远和敌意，让我对我是什么样的人有了清晰的认识，并形成了我对如何定义社会地位的判断，以及在革命语言中，敌人这个词的必要性”。

艾青被判监禁的罪名是“颠覆政府”，80年后，他的儿子艾未未再次以同样的政治罪名入狱。涉嫌“颠覆国家政权”仿佛成为了当局打压异议人士的通用罪名，2015 年，艾未未终于成功逃离中国，而鸟巢是他于2003年，在瑞士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建筑事务所工作时参与设计出来的。

艾未未曾在近日的电邮访问时被问及鸟巢的设计理念，当时他回复道，“作为一位设计师，我的目的和其他设计师一样，就是要设计得越完美越好。我们本来希望我们设计的作品可以成为自由和开放的象征，代表乐观和积极的力量，但最后它却被用作宣传的工具”。

2001年，国际奥委会决定让北京举办2008年奥运会，事后发表通稿时，中国政府曾宣称此事将有助于改善人权。然而实际上，大多数异议人士都明显感觉到，自2008年以来，中国政府进一步巩固了对社会的管控，人权状况也进一步恶化。艾未未对此直言，“2008年北京奥运会让中国壮了胆，更加自信也更不愿妥协”。

“虚假的微笑”与“延续的失望”

2008年奥运会是一个“漂亮的空盒”，它让中国政府更有效包装了它的说辞，但国际奥委会仍再次将2022年奥运会交给了北京，再次给予了中国政府利用奥运会改善其在国际舞台上的形象并展示其崛起的力量的机会。因此艾未未批评国家奥委会是帮凶，“当局今年还会对互联网和政治生活采取更严厉的限制，人权和新闻自由将持续受到打压，而国际奥委会忽略这些方面，一心只想从中国市场挣钱”。

国际奥委会和中国政府双方看中的都是商业机会，因此中国政府在奥运会期间加强管控政策有恃无恐，而国际奥委会亦看不到被赶出北京的农民工、被强制关闭的小商店、被多次驱赶而失去生计的街头摊贩，商人的眼里当然看不到千疮百孔的破败社区，他们看到的只有北京城内“覆盖整个街区的又高又大的绘有美景靓图的看板”。

整个奥运会是在封锁状态下举行的，国际奥委会和中国政府根本不在乎是否有人参与冬奥会，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将在国际社会上共同做出一场表演以获取经济和政治好处。与此同时，普通民众不仅没有参与北京冬奥会的快乐，反而还被一纸政府通知书剥夺了许多自由。

对此，艾未未认为北京奥运会“没有灵魂”，他还多次将鸟巢和北京奥运会描述成中国呈现给世界的“虚假微笑”。2022年北京冬奥会前夕，有媒体独家访问艾未未时，他直言，北京冬奥会与2008年北京夏季奥运会相比并无两样，“北京冬奥会延续‘虚假的微笑’”。

今昔巨变 不变的只有人权侵犯

从2008年到2022年，鸟巢承载了两次北京奥运会。第一次奥运会开幕式上高朋满座，许多大国领导人前来捧场，为中国的发展表示赞扬，并对中国未来的民主走向寄予期待。时隔不过十余年，当初的欢声笑语骤然变成哭声与怒骂，在第二次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西方民主国家的领导人集体缺席，外交抵制的阴影笼罩在鸟巢上方。

在这十余年间，国际社会从关注中国高速发展的经济走向，转变成关注中国对异议人士的迫害，包括新疆遭到的另一种意义上的大屠杀——“种族灭绝政策”、香港一国两制被北京颠覆、维权人士频繁被“消失”的维稳手段、台湾多次遭受北京的骚扰。有媒体借此感叹，今昔巨变，中共政客以“以战狼姿态”不思悔改、怒怼全世界，除了激起世界绝大多数国家民众对中国的厌恶，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64岁的艾未未因不愿成为中共的棋子、坚持就中国的社会问题和政治现象发表不同意见而不断遭到中共的打压，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从公民记者张展等人被监禁，到学者贺卫方等人被噤声，到访民曹永亮等人被诬陷，再到异议人士罗冠聪等人被通缉，最后到维权律师余文生等人被拷打，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昭示着中国民主的退化，徐州八孩的惨剧仍在上演，北京当局的压迫仍在升级。

奥运会是一场体育盛事，它不该与政治混淆，但全球无视人权压迫，那么狂欢必将演变成推动野心的工具，正如艾未未所言，“我是一个不知名的公民，但无论我在哪里看到不公正，我总是认为这是相关的。我们必须理解人类是一体的，人权是一体的。我们必须保护每一个受到虐待的人，只有这样做，我们才能建立一个更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