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锡星：缅甸新局势与政治博弈

缅甸“民主转型”不成功的原因源于它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而且民族矛盾相当严重。缅甸共有135个民族，其中缅族仅占总人口的60%，各民族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先后涌现出几十股大大小小的少数民族武装，在边境地区与中央政府进行武装对抗，迄今民族之间的战争尚未平息。 截止20世纪末，共有17支民族地方武装与缅甸军政府签订了和平协议，其中12支武装的辖区被编为“特区”。各少数民族地方武装“拥兵自重”，形成了“国中之国”的地方割据，导致缅甸国内政令不通，贸易受阻，毒品泛滥，使“特区”实际上成为阻碍缅甸经济发展和影响政治稳定的障碍。

缅甸军事强人奈温将军（General Ne Win）曾经自嘲地说，要是有人问，那个国家的反政府武装最多，那就是缅甸。他还说：“要不是缅甸盛产粮食，人们就会挨饿。”

国家要实现从军政、训政到宪政的转变过程是漫长的。而今缅甸国内“民地武”割据、拥兵自重，本国治权尚且未定，甚至还称不上完全意义的“主权国家”。如此情形下，昂山素季老大妈迫不及待，试图在第二任期彻底摆脱军方，实现完全“宪政”，可谓妙想天开。而自上世纪60年代奈温（Ne Win）起，继后丹瑞（Than Shwe），再如今敏昂莱（Min Aung Hlaing），无不希望效仿泰国和印尼之威权体制（印尼和新加坡曾向缅甸建议过），即从军政过渡到训政——泰国某种意义上讲现今仍然还是训政。缅甸Tatmadaw的此种思想，即“有纪律的民主”，转变为行动，即便是去年2月1日发生的一幕。

民主宪政不是说玩就能玩得起的，是要有前提条件的。缅甸显然还不具备条件。没条件却那么想玩，根本原因还是昂山素季老大妈急于上位，因为岁月不等人。

缅甸之所以走向民主，是因为实行了五十多年的军政府模式的失败，是希望通过民主来解决自身的问题。然而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表明，民主和促进经济发展并没有相关性，倒是经济发展之后再实行民主，则往往更为稳固。也就是说，对于成功的国家而言，民主不是经济发展的因，反而是它的果。

当2015年缅甸举行历史上第一次公平、公正选举时，全球包括西方都显示了少有的冷静。美国虽然对缅甸的变化极为欢迎，但表态却极为谨慎。其主管东亚事务的助理国务卿丹尼亚·拉塞尔（Daneial Russel）称，缅甸经历了50多年的军政府独裁统治，一场选举并不能重建民主。

但时过境迁，“全国民主联盟”的人事结构发生了彻底的变化：退役将领老去了；真正代表民主的第三势力被排挤出去，缅甸民主发展的结构性问题是排拆第三种政治力量，即不是军队也不是民主倡导者，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社会保守派，例如2010年从全国民主联盟分裂出来并参加选举的“民族民主力量”，这个党是由缅甸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Anti Fascist People’s Freedom League，Burma) 时期老政客的子女组成的；2018年由“88代学生团”领导人哥哥季（Ko Ko Gyi）创立的人民党；以及由女企业主德德坎（Thet Thet Khaing）在她离开全国民主联盟后于 2019 年创立的“人民先锋党”。如今，国际形势错综复杂，人们对缅甸的事也难得理釆。现在缅甸的局势那里像是“民主”与“独裁”之争呀？不就是为了既得利益吗。受罪的是人民百姓。真正代表民主力量的第三势力已被搁在一边了。

2015年缅甸大选结果还没公布，民盟领导人昂山素季就已经声称：“如果民盟获胜，我的地位将会高于总统”。“民主之母”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缅甸问题错综复杂、犬牙交错，东盟是解决不了缅甸问题的，缅甸问题还得靠自己解决。外来的解决方案都带有浓厚的政治偏见和傲慢，并非为缅甸着想。任何支持单边的行径，只会引起妙想天开。民盟回不到过去一党独大，Tatmadaw 也会有所收歛。首先Tatmadaw不厌其烦地宣称自己不是政变，只是依法“接管政权”，等到2023年8月大选后，将会把政权交还民选政府；其次Tatmadaw 并没有取缔民盟，留有谈判的余地。

2022年1月27日军事委员会发言人Zaw Min Tun将军告诉日本日经亚洲：“在 2023 年 8 月的选举之前，我们没有解散全国民主联盟的计划，”他还告诉美联社：“由全国民主联盟决定是否参加选举。”

缅甸实行民主化后，各民族会打着民族自决权的旗帜，更加公开和猛烈的追求独立，这往往又不被主体民族所接受，新生的民主恐怕将淹没于种族仇杀的血海之中。缅甸还有一个独特的因素，即Tatmadaw的存在和昂山素季特殊的身份。双方如何互动，在这个基础上国家如何运作，也将决定着缅甸的民主命运。到头来还是要妥协。

最近有人发出了正能量的声音，尽管受到了猛烈的抨击。

根据相关媒体报道，联合国缅甸问题特使诺琳·海泽在接受采访时提到，“建议民主活动人士与缅军方谈判分享权力”。这一言论受到广泛谴责，警告这可能助长Tatmadaw犯下严重罪行而完全不受惩罚。

诺琳·海泽博士的评论是在2022年1月31日缅甸军事政变周年纪念日前一天接受亚洲新闻频道 (CNA) 采访时发表的。诺琳·海泽博士的言论后来被联合国特使办公室称为“误解”。

去年接任东盟轮值主席国的洪森也正在推迟将缅甸排除在东盟之外的努力。洪森曾表示，他将与军方领导人合作，寻找解决缅甸政治的办法，但批评人士称，他的行动使缅甸的军事政变合法化，并破坏了东盟关于缅甸的协议。但洪森表示“有些人同意我的做法，有些人不同意”。

洪森表示，如果缅军解散，战争还将持续50年，并表示他将耐心等待评估他为缅甸带来和平的努力。

在经济方面，缅甸似乎毫不在乎制裁，2022年1月13日，过渡政府新闻部副部长Zaw Min Tun表示：“将结束武装冲突，努力将国内和平提升到一个新的水平。我们将用来自和平的力量来发展。”

西方国家除了不断加大制裁以外，也缩手无策。国际能源巨头法国（Total Energies）和美国雪佛龙（Chevron）公司1月21日宣布，将关闭在缅甸的业务，据认为，撤离的原因是近来效益下降。2月1日以来，离开缅甸的外资企业数量急剧上升。这两家公司是缅甸最大的外汇来源。

据彭博社报道，在道达尔和雪佛龙离开缅甸以抗议军方在军事政变后继续对平民使用暴力后，泰国政府控制的能源公司 PTT Pcl 正试图控制 Yadana 天然气项目。尽管美国最近对一些与军方有关联的个人和组织实施了新的制裁，但尚未打击石油和天然气部门，这为军方领导人提供了丰厚的收入来源。随着西方公司因担心新的制裁而退出石油和天然气行业，这家泰国公司正试图成为最赚钱的公司。

根据军事委员会发言人 Zaw Min Tun 的说法，PTT 的子公司 PTT Exploration and Production Pcl (PTTEP) 已提出购买道达尔和雪佛龙 59.5% 的股份。他说，一些当地公司也有兴趣参与该项目，政府与 PTTEP 和其他潜在买家之间已经开始讨论。

还是那句老话：那里有利益，那里就有伙伴，不必太担忧。

林锡星 广州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